把痛苦抛在脑后


  “我该怎么办?我没有钱买油供暖了。可是要是我不烧油,人要冻僵,管子也要冻裂了。”

  我丈夫去世的那年冬天特别冷。冬天家里取暖要花很多钱。那年我四十五岁,还一点也不知道世事的艰难。我生长在富裕家庭,而我的婚姻生活是只知道关心我丈夫。我不知道何为缺乏。

  现在,我只得在没有丈夫的照顾和保护下活着。我没了主意。对于钱的全部了解就是需要时向我丈夫要。我父亲担心过,万一我丈夫去世我怎么生活。但是第二年我父亲就安息在主怀了。我失去了可爱的丈夫和父亲,突然成了寡妇和一个长大了的弃儿。

  我能做什么呢?我怎么管理这些事?账单来了,债据也都需要偿还。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叹气、流泪。我的叔叔和基金会帮助我照顾账目。最后惟一留下来的是六百万元(相当于两万美金)欠银行的房产抵押款。

  亲戚们很生我的气。他们说:“你丈夫活着的时候你不存一点钱。你只为耶稣的事操心。现在你没有钱养活孩子了。你们怎么生活?”他们问:“你没有钱,有什么首饰吗?”我什么首饰也没有,我一辈子从来没有买过一块宝石。当他们发现我真的一点积蓄也没有时,对我气愤极了。

  他们在一个建筑公司(当时正很发达)用我丈夫的养老金(一万七千美元)投资,让我从中拿利息。但是两个月以后那个公司破产了,我连基本投资的钱都拿不回来了。一切都没有了。

  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。韩国有句老话:“一个有钱人死了,他的家能活三年。”可是我连三个星期也活不下去。我丈夫活着的时候,家里不断地有许多朋友、客人。现在他们不再来了。这是人性中的自私。

  度过艰难的日子很不容易。最难的事是我失去了骄傲、自信,在人前丢尽了面子。冬天的油价就像金价,我恨冬天。我丈夫的司机和佣人都走了。人口少的小家庭加上没有来客,使得我们的大房子格外冷清。

  大家都走开了,但是主仍旧与我同在,祂和我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五年。祂派韩国护士协会的第一任会长李乃园夫人,做我信仰上的母亲,她是卫理公会的第一位长老。是神把李夫人送到我这里。她在我家里和我住在一起。她安慰我,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帮助我在信仰上建立,直到我离开韩国。

  我再也无法生存了。我丈夫去世四年以后,我决定移居美国。住在美国的女儿寄来了邀请函,我也愿意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去,把自己藏起来。

  我什么钱也没有。我卖了一些很久以前买下的土地,还清了银行的贷款。**剩下的钱活着,但是钱很快就用尽了。最后,我决定接受我女儿赴美的邀请,这是惟一的选择了。

  我多年以前在付岩洞买的土地有大约九英亩,我捐献给了韩国护士协会。许多护士被送到德国受雇于外国人。我希望能帮助他们通过派护士的方式做福音的传播工作。

  我在付岩洞的家和院宅大而美丽。我决定把它全部捐给韩国基督教校园十字军(CCC)。我是第一位CCC董事会的妇女成员,我的大儿子那时结婚了,捐献经过了我儿子的同意,因为房产是注册在我丈夫名下的,我的大儿子是继承人。我找牧师谈了此事,将1.2英亩的地产和房产捐献给了CCC。最后,我多年前在汉城郊区买下的1.5英亩的土地受政府监控,我的丈夫埋葬在那里。我离开时也放弃了它。我洗了我的手,那里没有我拥有的了。我的两手空空。

  我还觉得走之前有些事要做。在访问东南亚国家之后,我成立了一个非宗派的妇女祷告团契,我成为了祷援会(即祷告支持的意思)的第一任主席。祷援会的目的是推进在东南亚国家的宣教事工。我从钱包里把作旅行费用的五十万元(一千七百美元)也拿来给祷援会,这钱本是给我家人买飞机票的。

  但是这成为了火种,所有祷援会成员也奉献了,合起来有五百万元(一万七千美元)。他们用这笔钱投资,买了购物中心的一座建筑,然后租出去,每月的收入用来做主的宣教事工。我听说这个祷援会现在仍在韩国汉城十分活跃。

  然后我家七口人上了飞机,离开祖国,飞越太平洋去了美国。我的钱包里有七百美元。此时是一九七三年二月十三日。

  *注:七口人中,有我的三个儿子,一个女儿,女婿,一个小外孙,我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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